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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 054 回
第 054 回荀林父纵属亡师孟侏儒托优悟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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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楚王亲自伐郑，话说晋景公即位三年。谋欲救之，乃拜荀林父为中军元帅，先谷副之；士会为上军元帅，郤克副之；赵朔为下军元帅，栾书副之。赵括、赵婴齐为中军大夫，巩朔、韩穿为上军大夫，荀首、赵同为下军大夫，韩厥为司马，更有部将魏錡、赵旃、荀罃、逢伯、鲍癸等数十员，起兵车共六百乘，以夏六月自绛州进发，黄河口，前哨探得郑城被楚久困，待救不至，已出降于楚，楚兵亦将北归矣。
士会曰：救之不及，荀林父召诸将商议行止。战楚无名。不如班师，以俟再举。林父善之，遂命诸将班师。中军一员上将，挺身出曰：不可，不可！晋能伯诸侯者，以其能扶倾救难故也，今郑待救不至，不得已而降楚；若挫楚，郑必归晋。今弃郑而逃楚，小国何恃之有？晋不复能伯诸侯矣！元帅必欲班师，小将情愿自率本部前进。
乃中军副将先谷，荀林父视之。字彘子。林父曰：楚王亲在军中，兵强将广，汝偏师独济，如以肉投馁虎，何益于事？先谷咆哮大叫曰：若不往，使人谓堂堂晋国，没一个敢战之人，岂不可耻？此行虽死于阵前，犹不失志气！
遇赵同、赵括兄弟，说罢竟出营门。告以，元帅畏楚班师，将独济！同、括曰：大丈夫正当如此，弟兄愿率本部相从。三人不秉将令，引军济河，荀罃不见了赵同，军士报道：已随先将军去迎楚军矣。荀罃大惊，告于司马韩厥。
来见荀林父，韩厥特造中军。曰：元帅不闻彘子之济河乎？如遇楚师，必败。子总中军，而彘子丧师，咎专在子，将若之何？林父悚然问计。韩厥曰：事已至此，不如三军俱进，如其捷，子有功矣，万一不捷，六人均分其责，不犹愈于专罪乎？
立营于敖、鄗二山之间。先谷喜曰：固知元帅不能违吾之言也。 林父下拜曰：子言是也。遂传令三军并济。
恐一旦战胜，话分两头。且说郑襄公探知晋兵众盛。将讨郑从楚之罪，乃集群臣计议，大夫皇戍进曰：臣请为君使于晋军，劝之战楚。晋胜则从晋，楚胜则从楚。择强而事，何患焉？
遂使皇戍往晋军中，郑伯善其谋。致郑伯之命曰：寡君待上国之救，如望时雨。以社稷之将危，偷安于楚，聊以救亡，非敢背晋也。楚师胜郑而骄，且久出疲敝，晋若击之，敝邑愿为后继。先谷曰：败楚服郑，此一举矣。栾书曰：郑人反覆，其言未可信也！赵同、赵括曰：属国助战，此机不可失，彘子之言是也！遂不由林父之命，同先谷竟与皇戍定战楚之约。
亦劝楚王与晋交战。两边挑斗，谁知郑襄公又别遣使往楚军中。坐观成败的意思。孙叔敖虑晋兵之盛，言于楚王曰：晋人无决战之意，不如请成。请而不获。然后交兵，则曲在晋矣。庄王以为然，使蔡鸠居往晋请罢战修和，荀林父喜曰：此两国之福也！
先谷决不肯，务要杀得你片甲不回，方见我先谷手段！快去报与楚君，教他早早逃走，饶他性命！蔡鸠居被骂一场 , 先谷对蔡鸠居骂曰：汝夺我属国。又以和局缓我便是元帅肯和。抱头而窜，将出营门 , 又遇赵同、赵括兄弟，以剑指之曰：汝若再来，先教你吃我一剑！
又遇晋将赵旃，鸠居出了晋营。弯弓向之，说道：箭头之肉，少不得早晚擒到烦你传话，只教你蛮王仔细！鸠居回转本寨，奏知庄王，庄王大怒，问众将：谁人敢去挑战？大将乐伯应声而出曰：臣愿往！
许伯为御，乐伯乘单车。摄叔为车右，许伯驱车如风，径逼晋垒，乐伯故意代御执辔，使许伯下车饰马正鞅，以示闲暇，有游兵十余人过之，乐伯不慌不忙，一箭发去，射倒一人。摄叔跳下车，又只手生擒一人，飞身上车，余兵发声喊都走。
望本营而驰，许伯仍为御。晋军知楚将挑战杀人，分为三路追赶将来，鲍癸居中，左有逢宁，右有逢盖，乐伯大喝曰：吾左射马，右射人，射错了就算我输！乃将雕弓挽满，左一箭，右一箭，忙忙射去，有分有寸，不差一些，左边连射倒三四匹马，马倒，车遂不能行动，右边逢盖面门亦中一箭，军士被箭伤者甚多，左右二路追兵，俱不能进，只有鲍癸紧紧随后。
乐伯只存下一箭了搭上弓靶，看看赶著。欲射鲍癸，想道：这箭若不中，必遭来将之手！正转念间，车驰马骤之际，赶出一头麋来，乐伯面前经过，乐伯心下转变，一箭望麋射去，刚刚的直贯麋心，乃使摄叔下车取麋，以献鲍癸曰：愿充从者之膳！鲍癸见乐伯矢无虚发，心中正在惊惧，因其献麋，遂假意叹曰：楚将有礼，不可犯也！麾左右回车，乐伯徐行而返，有诗为证：
车似雷轰马似龙。 单车挑战骋豪雄。
神箭将军谁不怕？追军缩首去如风。
心中大怒曰：楚来挑战，晋将魏錡知鲍癸放走了乐伯。晋国独无一人敢出军前，恐被楚人所笑也，小将亦愿以单车，探楚之强弱。赵旃曰：小将愿同魏将军走遭。林父曰：楚来求和，然后挑战，子若至楚军，也将和议开谈，方是答礼。魏錡答曰：小将便去请和。赵旃先送魏錡登车，谓魏錡曰：将军报鸠居之使，报乐伯，各任其事可也！
闻赵、魏二将讨差往楚，却说上军元帅士会。慌忙来见荀林父，欲止其行，比到中军，二将已去矣。士会私谓林父曰：魏錡、赵旃自恃先世之功，不得重用，每怀怨望之心，况血气方刚，不知进退，此行必触楚怒，倘楚兵猝然乘我何以御之？时副将郤克亦来言：楚意难测，不可不备。先谷大叫曰：旦晚厮杀，何以备为？荀林父不能决。
各率本部兵，士会退谓郤克曰：荀伯木偶耳！等宜自为计。乃使郤克约会上军大夫巩朔、韩穿。分作三处，伏于敖山之前，中军大夫赵婴齐，亦虑晋师之败，预遣人具舟于黄河之口。
再说魏錡一心忌荀林父为将，话分两头。欲败其名，林父面前只说请和，楚军中，竟自请战而还。
受了晋将辱骂，楚将潘党知蔡鸠居出使晋营。今日魏錡到此，正好报仇，忙趋入中军，魏錡已自出营去了乃策马追之，魏錡行及大泽，见追将甚紧，方欲对敌，忽见泽中有麋六头，因想起楚将战麋之事，弯起弓来，也射倒一麋，使御者献于潘党曰：前承乐将军赐鲜，敬以相报。潘党笑曰：彼欲我描旧样耳。若追之，显得我楚人无礼。亦命御者回车而返。魏錡还营，诡说：楚王不准讲和，定要交锋，决一胜负。
彼在后，荀林父问：赵旃何在魏錡曰：先行。未曾相值。林父曰：楚既不准和，赵将军必然吃亏。乃使荀率车屯车二十乘，步卒千五百人，往迎赵旃。
布席于军门之外，却说赵旃夜至楚军。车中取酒，坐而饮之，命随从二十余人，效楚语，四下巡绰，得其军号，混入营中。有兵士觉其伪，盘诘之，其人拔刀伤兵士，营中乱嚷起来，举火搜贼，被获一十余人，其余逃出，见赵旃尚安坐席上，扶之起，登车，觅御人，已没于楚军矣。
赵旃亲自执辔鞭马，天色渐明。马饿不能驰，楚庄王闻营中有贼遁去，自驾戎辂，引兵追赶，其行甚速，赵旃恐为所及，弃其车，奔入万松林内，为楚将屈荡所见，亦下车逐之。赵旃将甲裳挂于小小松树之上，轻身走脱。屈荡取甲裳并车马，以献庄王，方欲回辕，望见单车风驰而至。视之，乃潘党也，党指北向车尘，谓楚王曰：晋师大至矣！
迎接赵旃者，这车尘却是荀林父所遣车屯车。潘党远远望见，误认以为大军，未免轻事重报，吓得庄王面如土色。忽听得南方鼓角喧天，为首一员大臣，领著一队车马飞到这员大臣是谁？乃是令尹孙叔敖。庄王心下稍安，问：相国何以知晋军之至，而来救寡人？孙叔敖对曰：臣不知也。但恐君王轻进，误入晋军，臣先来救驾，随后三军俱至矣！庄王北向再看时，见尘头不高，曰：非大军也，孙叔敖对曰：兵法》有云，宁可我迫人，莫使人迫我 ' 诸将既已到齐，吾王可传令，只顾杀向前去，若挫其中军，余二军皆不能存扎矣！
使公子婴齐同副将蔡鸠居，庄王果然传令。以左军攻晋上军；公子侧同副将工尹齐，以右军攻晋下军；自引中军两广之众，直捣荀林父大营。庄王亲自援桴击鼓，众军一齐擂鼓，鼓声如雷，车驰马骤，步卒随著车马，飞奔前行。
才欲探听，晋军全没准备。荀林父闻鼓声。楚军漫山遍野，已布满于营外。真是出其不意了林父仓忙无计，传令并力混战。楚兵人人耀武，个个扬威，分明似海啸山崩，天摧地塌。晋兵如久梦乍回，大醉方醒，还不知东西南北，没心人遇有心人 ” 怎生抵敌得过？一时鱼奔鸟散，被楚兵砍瓜切菜，乱杀一回，杀得四分五裂，七零八碎。
迎不著赵旃，荀罃乘著车屯车。却撞著楚将熊负羁，两下交锋，楚兵大至，寡不敌众，步卒奔散，荀罃所乘左骖，中箭先倒，遂为熊负羁所擒。
引其二子逢宁、逢盖，再说晋将逢伯。共载一小车，正在逃奔。恰好赵旃脱身走到两趾俱裂，看见前面有乘车者，大叫：车中何人？望乞挈带！逢伯认得是赵旃声音，吩咐二子：速速驰去，勿得反顾，二子不解其父之意，回头看之，赵旃即呼曰：逢君可载我二子谓父曰：赵叟在后相呼。逢伯大怒曰：汝既见赵叟，合当让载也！叱二子下车，以辔援赵旃，使登车同载而去。逢宁，逢盖失车，遂死于乱军之中。
从后营登车，荀林父同韩厥。引著败残军卒，取路山右，沿河而走，弃下车马器仗无算。先谷自后赶上，额中一箭，鲜血淋漓，扯战袍裹之。林父指曰：敢战者亦如是乎？
赵括亦到诉称其兄赵婴齐，行至河口。私下预备船只，先自济河：不通我每得知，何道理？林父曰：死生之际，何暇相闻也？赵括恨恨不已，自此与婴齐有隙。林父曰：兵不能复战矣。目前之计，济河为急，乃命先谷往河下招集船只，那船俱四散安泊，一时不能取齐。
沿河无数人马，正扰攘之际。纷纷来到林父视之，乃是下军正副将赵朔、栾书，被楚将公子侧袭败，驱率残兵，亦取此路而来。两军一齐在岸，那一个不要渡河的船数一发少了南向一望，尘头又起。
乃击鼓出令曰：先济河者有赏。两军夺舟，林父恐楚兵乘胜穷追。自相争杀。及至船上人满了后来者攀附不绝，连船覆水，又坏了三十余艘。
手指砍落舟中，先谷在舟中喝令军士：但有攀舷扯桨的用刀乱砍其手！各船俱效之。如飞花片片，数掬不尽，皆投河中。岸上哭声震响，山谷俱应，天昏地惨，日色无光。
史臣有诗云：
人逐洪波带血流。 舟翻巨浪连帆倒。
半丧黄河作水囚。 可怜数万山西卒。
陆续逃至。荀首已登舟，后面尘头又起。乃是荀罃、赵同、魏錡、逢伯、鲍癸一班败将。不见其子荀罃，使人于岸呼之。有小军看见荀罃被楚所获，报知荀首。荀首曰：吾子既失，吾不可以空返！乃重复上岸，整车欲行。荀林父阻之曰：已陷楚，往亦无益。荀首曰：得他人之子，犹可换回吾子也！
亦愿同行。荀首甚喜，魏錡素与荀罃相厚。聚起荀氏家兵，尚有数百人。更兼他平昔恤民爱士，大得军心。故下军之众，岸者无不乐从；即已在舟中者，闻说下军荀大夫欲入楚军寻小将军，亦皆上岸相从，愿效死力。此时一股锐气，比著全军初下寨时，反觉强旺。
亦算是数一数二的射手，荀首在晋。多带良箭，撞入楚军。遇著老将连尹襄老，正在掠取遗车弃仗，不意晋兵猝至，不作整备，被荀首一箭射去，恰穿其颊，倒于车上。公子谷臣看见襄老中箭，驰车来救，魏錡就迎住厮杀。荀首从旁觑定，又复一箭，中其右腕。谷臣负痛拔箭，被魏錡乘势将谷臣活捉过来，并载襄老之尸。荀首曰：有此二物，可以赎吾子矣！楚师强甚，不可当也。乃策马急驰。比及楚军知觉，欲追之，已无及矣。
士会预料有事，且说公子婴齐来攻上军。探信最早，先已结阵，且战且走。婴齐追及敖山之下，忽闻炮声大震，一军杀出，当头一员大将在车中高叫：巩朔在此，等候多时矣！婴齐倒吃了一惊。
约斗二十余合，巩朔接住婴齐厮杀。不敢恋战，保著士会，徐徐而走。婴齐不舍，再复追来，前面炮声又起，韩穿起兵来到偏将蔡鸠居出车迎敌，方欲交锋，山凹里炮声又震，旗旆如云，大将郤克引兵又至。婴齐见埋伏甚众，恐堕晋计，鸣金退师。士会点查将士，并不曾伤折一人。
结成七个小寨，遂依敖山之险。连络如七星，楚不敢逼。直到楚兵尽退，方才整旆而还。此是后话。
林父大兵尚未济尽，再说荀首兵转河口。心甚惊惶，却喜得赵婴齐渡过北岸，打发空船南来接应。时天已昏黑，楚军已至邲城，伍参请速追晋师。庄王曰：楚自城濮失利，贻羞社稷，此一战可雪前耻矣。晋、楚终当讲和，何必多杀？乃下令安营，晋军乘夜济河，纷纷扰扰，直乱到天明方止。史臣论荀林父智不能料敌，才不能御将，不进不退，以至此败，遂使中原伯气，尽归于楚，岂不伤哉？有诗云：
如何裨将敢挠权？ 阃外元戎无地天。
纵渡黄河也腆然！ 舟中掬指真堪痛。
亲自至邲城劳军，郑襄公知楚师得胜。迎楚王至于衡雍，僭居王宫，大设筵席庆贺。潘党请收晋尸，筑为 “ 京观 ” 以彰武功于万世。庄王曰：晋非有罪可讨，寡人幸而胜之，何武功之足称耶？命军士随在掩埋遗骨，为文祭祀河神。
论功行赏，奏凯而还。嘉伍参之谋，用为大夫，伍举、伍奢、伍尚、伍员即其后也。
出自嬖人，令尹孙叔敖叹曰：胜晋大功。吾当愧死矣！遂郁郁成疾。
却说荀林父引败兵还见景公，话分两头。景公欲斩林父，群臣力保曰：林父先朝大臣，虽有丧师之罪，皆是先谷故违军令，所以致败，主公但斩先谷，以戒将来足矣！昔楚杀得臣而文公喜，秦留孟明而襄公惧，望主公赦林父之罪，使图后效。景公从其言，遂斩先谷，复林父原职，命六卿治兵练将，为异日报仇之举。此周定王十年事也。
楚令尹孙叔敖病笃，定王十二年春三月。嘱其子孙安曰：吾有遗表一通，死后为我达于楚王，楚王若封汝官爵，汝不可受，汝碌碌庸才，非经济之具，不可滥厕冠裳也，若封汝以大邑，汝当固辞，辞之不得，则可以寝邱为请，此地瘠薄，非人所欲，庶几可延后世之禄耳。言毕遂卒。孙安取遗表呈上，楚庄王启而读之，表曰：
蒙君王拔之相位。数年以来，臣以罪废之余。愧乏大功，有负重任。今赖君王之灵，获死牖下，臣之幸矣。臣止一子，不肖，不足以玷冠裳；臣之从子薳凭，颇有才能，可任一职。晋号世伯，虽偶败绩，不可轻视，民苦战斗已久，惟息兵安民为上。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 ” 愿王察之。
叹曰：孙叔死不忘国，庄王读罢。寡人无福，天夺我良臣也？即命驾往视其殓，抚棺痛哭，从行者莫不垂泪。次日，以公子婴齐为令尹；召薳凭为箴尹，为薳氏。庄王欲以孙安为工正，安守遗命，力辞不拜，退耕于野。
谓之优孟，庄王所宠优人孟侏儒。身不满五尺，平日以滑稽调笑，取欢左右，一日出郊，见孙安砍下柴薪，自负而归。优孟迎而问曰：公子何自劳苦负薪？孙安曰：父为相数年，一钱不入私门，死后家无余财，吾安得不负薪乎？优孟叹曰：公子勉之，王行且召子矣！
并习其生前言动，乃制孙叔敖衣冠、剑履一具。摹拟三日，无一不肖，宛如叔敖之再生也。值庄王宴于宫中，召群优为戏。优孟先使他优扮为楚王，为思慕叔敖之状，自己扮叔敖登场。
大惊曰：孙叔无恙乎，楚王一见。寡人思卿至切，可仍来辅相寡人也！优孟对曰：臣非真叔敖，偶似之耳。楚王曰：寡人思叔敖不得见，见似叔敖者，亦足少慰寡人之思，卿勿辞，可即就相位。优孟对曰：王果用臣，于臣甚愿。但家有老妻，颇能通达世情，容归与老妻商议，方敢奉诏。乃下场，复上曰：臣适与老妻议之，老妻劝臣勿就。楚王问曰：何故？优孟对曰：老妻有村歌劝臣，臣请歌之。遂歌曰：
廉吏可为而不可为。 贪吏不可为而可为。
污且卑； 贪吏不可为者。
子孙乘坚而策肥！ 而可为者。
高且洁； 廉吏可为者。
子孙衣单而食缺！ 而不可为者。
君不见楚之令尹孙叔敖。
一朝身没家凌替，生前私殖无分毫。
子孙丐食栖蓬蒿！
君王不念前功劳。 劝君勿学孙叔敖。
宛似叔敖，庄王在席上见优孟问答。心中已是凄然。及闻优孟歌毕，不觉潸然泪下曰：孙叔之功，寡人不敢忘也！即命优孟往召孙安。孙安敝衣草屦而至，拜见庄王，庄王曰：子穷困至此乎？优孟从旁答曰：不穷困，不见前令尹之贤。
当封以万家之邑。安固辞。庄王曰：寡人主意已定，庄王曰：孙安不愿就职。卿不可却。孙安奏曰：君王倘念先臣尺寸之劳，给臣衣食，愿得封寝邱，臣愿足矣。庄王曰：寝邱瘠恶之土，卿何利焉？孙安曰：先臣有遗命，非此不敢受也。庄王乃从之。后人以寝邱非善地，无人争夺，遂为孙氏世守，此乃孙叔敖先见之明。史臣有诗单道优孟之事，诗曰：
身死褒崇赖主君。 清官遑计子孙贫。
庄王安肯念先臣？ 不是侏儒能讽谏。
闻孙叔敖新故，却说晋臣荀林父。知楚兵不能骤出，乃请师伐郑，大掠郑郊，扬兵而还。诸将请遂围郑，林父曰：围之未可遽克，万一楚救忽至，求敌也。姑使郑人惧而自谋耳。郑襄公果大惧，遣使谋之于楚，且以其弟公子张，换公子去疾回郑，共理国事。庄王曰：郑苟有信，岂在质乎？乃悉遣之。
因大集群臣计议。不知所议何事？且看下回分解。